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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：冰翠 （10.11修）

    冰翠对着手机屏幕里的订单页面，指尖在“蓝色香奈儿CF   Handle”的选项上顿了顿，最终按下确认键。190块的假货，附带原版包装盒，足够撑起她想营造的体面。

    出租屋的白炽灯接触不良，光线忽明忽暗，把她脸上的笑意拆得七零八落。

    微信界面还停留在给伦敦留学的同学转完两百块的页面，对方那句“谢谢宝宝请的午饭～”像颗裹了糖衣的药片，甜意底下藏着涩味。

    她起身走到衣柜前，柜门拉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。

    里面挂着一半假品牌衣服，布料泛着廉价的光泽，最底下压着那件五十块的套装，衣角已经起了球。

    指尖拂过粗糙的面料，职校时和同学去探店的记忆突然涌上来：那天同学穿的真丝香奈儿套装，领口的双C标志在咖啡厅暖光下泛着细腻的光。

    她攥着38块钱买的冰美式，苦得舌尖发麻，指节捏得发白，心里默念“山猪吃不来细糠”，目光却忍不住黏在同学手腕上的细手链上，那链条细得像能绕进她的梦里。

    手机震了一下，是酒吧合伙人的消息：谢谢啦meimei～

    冰翠盯着那笔1500块的对方已收款，上周红包局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。

    合伙人那张酷似韩流明星的脸挂着标准笑容，她身边的男人顶着肥硕的肚子，把手机掏出来拉群发红包时，拆红包清脆的音效响起。她抢到五百块时，眼睛亮得像要冒光，完全忘了前一秒还在腹诽“美女配野猪”。

    后来商务局上，那个文质彬彬的老板搂着她的腰，烟草混着酒精的臭味钻进鼻腔，她强忍着恶心灌下洋酒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：三千块，快顶上一个月工资了。

    实在撑不下去了，喊来合伙人帮忙应付完后半程，又把她送回了家，才安心睡下。早上起来上班收到昨天的酬劳又给合伙人转去一半，用可以承受的金钱去置换更多的资源。

    她点开同学的朋友圈，最新一条还是那张素颜照：香奈儿黑框眼镜挡着半张脸，露出的眼睛清亮得像没沾过烟火气。

    冰翠的指尖在私聊框上悬了半天，输入“上课累不累呀”，又删掉，改成“伦敦的晚霞好看吗”，最后还是清空了输入框。

    转而打开微商相册，下单了一个假香奈儿包，她太清楚了，只有这些包装，才能让她在社交平台上收到小男网红的私信，才能让别人觉得她和留英同学“是一类人”。

    衣柜门板上贴着张打印照片，是她在酒吧卡座前拍的。

    背景里的霓虹晃得人看不清表情，她穿着假抹胸裙，笑靥如花，和同学朋友圈里伦敦街头的笑容重叠在一起，却又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，模糊又疏离。

    冰翠摸了摸照片里自己的脸，突然想起小时候爸爸说的“咱闺女是村里最好看的娃”，那时她的眼睛里没有羡慕，也没有算计，只有晒在太阳下的透亮。

    窗外飘来便利店关东煮的香气，冰翠摸了摸肚子，却不想下楼。

    打开外卖软件翻了十分钟，最终选了15块钱的兰州拉面。付款时看到余额里躺着酒吧赚的六千块，突然觉得腿上的淤青、胃里的酒精味都值了。

    等假包到了，她要去楼下新开的网红墙拍照，九宫格配文“今日份小开心”，再特意把原版包装盒拍进去。

    手机又震了，是同学发来的水果盒照片：草莓鲜红饱满，蓝莓裹着白霜，装在透明玻璃盒里。

    冰翠点开图片识别翻译，看到“3英镑/盒”时，心脏猛地缩了一下，一瓶牛奶快三十块，抵得上她两顿兰州拉面了。

    她咬了咬下唇，发了个“好精致呀”的表情包，又在心里安慰自己：没关系，两百块换个“熟络”的名分，值。

    外卖员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，冰翠拆开餐盒，热气瞬间氤氲了眼镜片。

    她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刷音符，看到自己昨天发的假miumiu视频有了两百多个赞，私信栏里还躺着几条小男网红的问候。

    出租屋的灯又闪了一下，她抬头看向镜子，里面的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，眼底带着没消的黑眼圈，却在扯出笑容时，和朋友圈里那个“精致小美女”，有了几分真假难辨的相似。